月隐西楼弑杀

花飞蝶舞

（一）扑蝶　


　　她在看书，为即将到来的考试做准备。

　　另一端，他突然惊呼：“飞进来一只蝴蝶！”

　　她抬头，笑他的孩子气：“大晚上的，肯定是飞蛾！”

　　他坚持：“是蝴蝶，很漂亮，我捉来你看。”

　　她未及阻止，他已经起身去捉那只蝴蝶去了。她微笑，恶作剧地想：可惜他不是女子，要不，那微胖的身躯，扑蝶的样子，怕不就是一个杨妃扑蝶的样版？

　　蝴蝶捉到了，他小心冀冀地捧到镜头前。

　　“如何？漂亮吧？我从未见过，或者是什么稀有种类呢！”他的语气里带着得意。

　　她在这端看过去，依稀看到那只蝴蝶有黑色的翅膀，后翅臀区外缘呈波状，上面有蓝色和红色相间的花纹，确实漂亮。

　　“嗯，挺好看的。”

　　她想告诉他，其实那不过是一只普通的碧凤蝶，在南方很常见，至于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北方的夜色中，却不得而知。而中国最名贵的蝴蝶，是金斑喙凤蝶，比大熊猫还珍贵！看着他洋溢了满脸的欢乐，她生生忍住了要脱口而出的话——就让他为这个有些自以为是的发现尽情的欢乐吧。

　　“把它放飞吧，说不定，它会飞来我这里呢！也许它是个信使。”她温柔地说。

　　他一松手，蝴蝶便消失了——他说，它飞出窗外去了，或者，真的去找她了。

　　后来的有一天早上，她在办公室的壁钟上发现了一只偶然停伫的碧凤蝶，依稀和那晚的一模一样。

　　她有一刹那便怔忡起来。想，或许，真的是那只蝴蝶飞来了。


（二）石劫

　　我总觉得，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候，就是与你在青埂峰下的相遇。

　　纵然在很多年后，我终明白，与你的故事，从相遇就注定是一场悲剧。

　　可我那时是那样的欣喜若狂。当你从一堆石砾中捡拾起我，当你用粗砺的手指磨挲我的脸庞，当你轻抚去我满面的风霜，我读懂了你眼底的惊叹与欢喜。你定不会知道，那一瞬间，有泪，流往我的心里，凝成了一条清晰的痕迹。几千年的风霜算得了什么！几千年的寂寞算得了什么！我终于与你相遇，而这一刻，你，拥我入怀。

　　“我们回家。”你喃喃。

　　我们回家，真好，我想。

　　不再记得是怎样的日日夜夜了。你醉眼朦胧也好，你如癫似痴也好，我都陪着你，看你键字如飞，看你调侃笑骂。而我安静地，默默地守着你。有时，你也会一遍一遍地磨挲我，凝视我的眼睛里满怀深情，那时我便满心欢喜：我终是与众不同的，原来，原来，我真的是你手心里的宝。

　　那一日，你的右手犹豫着执起了刀。却一下一下，慢慢地变得坚决果断。很痛，我想。可是如果这是你要求我完美的过程，那我就心甘情愿地忍受这撕心裂肺的痛。你终于发现了我心底的痕迹，你长叹：可惜这么好的一块石头，竟然有瑕。你放下了刀，也放下了我。

　　弱水三千，我只取你一瓢。而你——当三千顽石缭绕，你还记得我唇畔掠过你手指的温度吗？那一坛老酒，你又将与谁隔屏对酌？

　　“谁与我游兮,吾谁与从。渺渺茫茫兮，归彼大荒。”远处，那道士与疯僧正蹒跚行来。

　　而我终于，从荒凉归于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