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暴雨

月影

（一）

         连续几天暴雨之后人们大概习惯了窗外风吼雨嘶、电闪雷鸣的恐吓。英子望着窗外倾盆雨心里嘀咕着利民上不成班了。雨正下的起劲，看不到一点放晴的迹象，怕是一时
半会儿停不下来。


“有什么好看的，离窗口远点小心着凉。”利民一觉睡了个自然醒，睁开眼睛好一会了
英子竟然没有察觉，他起身边穿衣服边提醒英子说。

“你醒了，我看你今天晚班上不成班了。这破雨越下越大没有减小的样子别说放晴了。”
“怎么也得去看看。开不开工是老板的事，去不去是自己的事。”
“那你还不多睡会，这会儿还早呢，到时间我喊你。”
“不睡了，都睡一下午了。我得出去看看。”
“这么大雨你要出去？”
“这么大雨就不能出去了？那还不上班了。”
“出去多危险呀。”英子嘀咕道。
我就下楼看一眼积水多深。公交肯定是停了，得自己想办法。
“公交都不能跑你那破电动车能跑的动？不要命了。”
“我又不傻，下楼看一眼再说。都跟你这么想不去上班地球早瘫痪了，你还能站在窗口赏
雨？”利民数落着英子自顾出去了。

       拉开门，一股强烈的冷空气差点没把利民生生地给推回去。他是谁，利民。怎么也不
能让媳妇看笑话，被风推回去还叫男人吗。其实关住门这股力量大大减弱。利民伴随着那双
高筒雨鞋咯吱咯吱的喊叫声下了楼。站在一楼拐弯处就知道没必要再下去。两扇不中用的破
楼门斜歪在拐角敞开着，积水欲进一楼的势头明显。骑电动车是不可能了。外边一片大雨茫茫
看不了更远，但他能听到很大的流水的声音，隐约看见靠路边的围墙出现豁口，马路地势高，
大量积水正肆无忌惮流入小区。他急忙转身跑回家去。

“这么快就回来了，能骑车不？” 英子一边给刚睡醒的宝宝喂奶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他。
“积水很深，电动车是骑不成了。”
“你这是还打算去呀？”
“到时间看吧，现在是没办法去。等一会看雨能不能小点。”
”雨不小就不去了？“
”雨不小怎么去？能去得了吗，尽废话。“
“游泳去呀，你不是还会游泳吗。“英子噗嗤一声笑着说。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笑。“ 利民在阳台翻腾着说。
”不就下几天雨你不能上班的事情，还不能笑了？“
英子这时候才抬起头 发现利民在阳台翻箱倒柜找出八百年都不用的那些绳子。
”你这是发什么神经呢，翻腾这些干什么？“
”英子，如果我晚上去上班你睡灵醒点。外边围墙塌“ 了一个缺口，怕是口子会越来越大。
路面上的水都冲进小区就麻烦了。
”水再大能上五楼？真是的。“
”水火无情。你是没出去看看外边的情景。“
”那你还去上班？如果水真上了五楼我和宝宝怎么办。你不会想让我背着孩子拿这根绳子
自救吧？“
”你别不当回事，最好什么事情也不要发生。我这是以防万一。“
” 外面什么情况？“利民一脸严肃把英子唬住了。
”现在积水不算深。快漫上一楼台阶了。如果雨势有减无大碍，雨势有赠就有麻烦。这个小
区本来就地势低。就那点下水道自
身雨水都排不出去，再加上那么多外来洪水你说会多深。“
”那怎么办？要不要告诉物业？“
”打电话了，没人接。估计物业也了解这个情况的。就算他们知道也未必能能冒这么大雨抢
修。“
”那得通知大家呀，咱们住五楼都这么紧张，下面住户不是更危险？“
”那也得物业通知是不，咱们乱说万一什么事情都没有，就成妖言惑众，蛊惑人心，是要判
刑的。“
”要不要给对门说说？“英子这会感到格外紧张。

”老婆，你不要一惊一乍好不好，积水还没上一楼台阶，离五楼远着呢。吓唬自己可以，别
吓着邻居。“
”你屁股一拍走掉是吓不着，我和孩子怎么办，我和宝宝跟邻居搭个伴总行吧。“
”就这雨势我是不会游泳去上夜班的。你就别去骚扰邻居行不行。“
”你这半天是成心跟我开玩笑吓唬我？“
”开什么玩笑。你看看窗外，再想想这里的地势看我是不是吓唬你咱们是住在五楼，也就相
当于我们工厂二三楼。你再看看马路
那边地势要比马路更高，紧靠山坡。如果马路上的水全部涌进小区，我们工厂一二楼是不是
泡汤了，工厂一二楼泡汤我们五楼是
不是也危险了？如果什么事情也没有我们采取一些措施防患于未然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非
要惊动别人？末了还让别人说三道四。
长脑子好好想一想。不要乱来。“
”按你这么说够危险了得找人说说呀，还想什么？“
”还要想水会分流是不？分流以后就什么也不会发生是不。“
”那到底是有危险还是没危险？“
”不管有没有危险今晚上让宝宝睡在这里边。“

利民已经把宝宝游泳盆绑在一块 单人床板上，铺排好被褥就等宝宝睡觉。英子这才明白他在
折腾什么。

月影

英子欣喜的有点激动，宝宝有救了。站在小房子楼梯口直观的看到五层半的布局。

楼梯在正中间，左右两边各有相同对称的两间房子。楼门一闭里边黑乎乎的什么也看

不清。她打开手电筒走下台阶看了下水位，明显涌满五楼但水势没有先前急，比较平

稳。返回来走上台阶想找个安身的地方。她见左边的房子玻璃窗没有遮拦，一眼看见

里边塞满乱七八杂的东西。右边房子看不见里边，窗户玻璃是用挂历贴严的。她试着

踹开门，结果这门没费多大劲就开了，里边好像堵着什么东西，压根没上锁。她松了

口气，赶紧进屋打算脱下雨衣安顿好宝宝放下背包。不料两个一丝不挂赤条条的人扑

通一下跪倒在面前到蒜似的求饶。

“好汉饶命，你是我两再生父母，求你放过我们！……”

英子吓坏了。她紧紧抱着受到惊吓的宝宝大声说:

“你们、你们是谁，干嘛呀快起来。我是来避难的，不是来抓你们的。”

“你是？”这时候两个跪下求饶的人发现英子不是好汉，是个女的还带着个小孩哇哇

大哭。

   “宝成？小兰？”手电筒直接照着两人的脸英子首先认出这两人脱口喊道。

“那位姐姐？”手电筒照着他们脸，宝成看不清英子。

“宝成，我呀，英子。屋里这么黑，快把衣服穿上拉开窗帘。天早放亮了。”

“英子？利民家英子？你这是——？”

宝成来不及听答案，急忙拉起小兰穿衣服。拉开窗帘英子发现雨这会儿又下大了。屋

子里光线很暗。宝成打开应急灯看清英子那一副惨相不比他和小兰好多少。他们也就

搞搞婚外恋，英子冒这么大雨，一大早泡楼顶肯定事情比他们大。

“英子你这是.....?”

“你们还有闲心偷情，外边已经是世界末日边缘了。别问这问那赶紧多穿点衣服观察

水位。”

“姐，什么世界末日？”小兰穿衣服很利索，宝成还在那哆嗦着找衣服的时候，小兰

早已经穿好了问英子。

“洪水已经淹没五楼，如果继续泛滥恐怕咱们几个也难逃此劫。赶快想辙。”

“你说什么？”宝成瞪大眼睛问英子。好像不相信英子的话。

“你觉的我抱着孩子出现在这里能说谎吗？我说洪水淹没五楼，不信你出去看看。五

楼半什么情况也难说。我不是来捉奸的，是冒死来避雨的。你们两在一起虽然是不雅

的事情，但逃过一劫。如果不偷情这会儿怕是也没命了。”

“天那，我的亲娘哟~~”小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快起来，别吓着宝宝。”宝成拉起小兰说。

宝宝本来刚安静下来被小兰这么一折腾又给吓哭了。

“宝宝乖，不哭不哭。”英子见宝宝乖了安慰小兰说：

“小兰别哭了，要是你在家这会儿和她老人家一起去了，这场洪水不知道要害死多少

人性命，节哀顺变吧。”

“英子，利民呢？怎会是你一个人带着宝宝……？”宝成欲言又止问。

“利民把我和宝宝送上楼顶游泳到对岸找救援去了。”英子强忍悲伤说。

“太好了，那咱们有希望。”

“唉，去是去了，不一定就能找来救援。这么大雨飞机敢飞还是还是轮船敢来。夜间

风大雨大水急，能不能到对面都难说。咱们做好两手准备积极自救。”

“怎么自救啊？困在这里不能跑不能飞只能指望救援了。”

“如果现在水位就是洪水最终水位，那我们就有希望活下去，只要筹备一定的必需品

就可以。如果洪水非要满过五层半，那是我们命该绝。”

“什么必需品？”

“食物和水，加上被褥衣物。温度急剧下降，被褥衣物是必须准备的。”

“被子和食物这里有，水也纯纯了点……”

“水不是问题，下这么大雨还怕没水。其他东西得多备些。”

“我先出去看看。昨晚我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水就上五楼了？”宝成急匆

匆出去了。

“姐，外边情况真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小兰问

“你不信出去看看，不用去楼顶，怕是你去不了。就在楼梯口看看就知道危情。”

“我信，你一个女人家，大清早背着这么小的孩子爬上楼顶肯定事急。”

“是大清早怕上来就好了，宝宝少遭些罪。”

“那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昨晚半夜从窗口上来的。”

“不是从一楼爬上来？从窗口？这么说你们娘两在楼顶呆的大半夜？。”

“是的。”

“就在大雨里……？”

“是的，不过撑了个小帐篷，要比在雨地里好一点。”

“这有可能吗？”

“危机时刻什么都有可能。”

“这么大风雨半夜你能爬上来？”

“不是我自己爬上来，也不是从天外飞来的。昨晚半夜利民用绳子把我和宝宝从五

楼窗口拉上来的。水位离楼顶距离不长。”

“半夜？拉上来的？”

“是。你出去看看水位就知道一楼还能不能上来，除非变成水鬼。”

“我去看看……。”

“多穿点衣服，外边很冷。”

“没事。哦对了，英子姐，要不要给宝宝做点吃的，厨房什么都有……。”

小兰不等英子回应就跑出去了。这个消息如果是真实的那就太骇人了。她不信，她

宁愿信英子就是来捉奸……。

月影

（六）

英子没有再哭，泪水一直在流，抱着宝宝两眼发直的盯着利民消失的方向。直到宝宝有点闹腾，她才从梦中醒来似的赶紧哄宝宝。宝宝是要撒尿了吧？她伸手取来宝宝的便盆塞在孩子屁股下边让孩子坐好围上被子。帐篷能抵挡一阵子雨，但拦不住满地流淌的雨水。虽然利民很细心滴把浴盆下面那块床板垫在帐篷里，可是睡袋还是泡在水里。宝宝只能在贴怀里睡觉。天就要亮了，外边还是黑乎乎的。肆虐的风雨似乎平静了一些，但温度更低了。热水袋冰凉，她赶紧换上新的热水，这一晚就这么凑合过来了，下一个晚上怎么办？没有热水宝宝活不下去，宝宝活不下去她即便能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她从没想过自己给了生命的亲生骨肉要她终止生命但是别无选择。如果她活着还能拼命照顾孩子，如果她突然死掉丢下这个可怜的孩子怎么办？前路如何很难预料。何况，就现状而言没有生还机会，只是多受几天罪。到最后孩子会很可怜。她不忍心看着宝宝活活饿死、冻死。一旦开水用完就算有食物宝宝难以适应。她不想宝宝遭罪……她盘算着离去的时间。宝宝好好睡一觉，睡醒跟妈妈一起走……。

一旦有了目标不再困惑。她困了，不再流眼泪，她想抱着宝宝再温馨地睡一觉。一切想明白了，有了方向，心里亮堂了也就没有痛苦不再纠结。

她感觉很冷，但她坚持没醒。因为她很困，想再睡一会。是宝宝的哭声喊醒她。

“宝宝不哭，妈妈在这儿。”

宝宝不知道是冷还是感觉不舒服哭了。天刚亮，孩子应该是饿了。她冲了一瓶奶粉喂宝宝。根据雨的敲打声判断雨小了。也没有了风声。透过帐篷缝隙看见外面能见度大了许多。穿过雨幕她看见海市蜃楼。就在离自己不远处有一堵墙，显然是房屋构造。惊吓中她猛然想起五层半！海市蜃楼给了她生存希望。这是真实建筑，不是海市蜃楼。小区每幢楼房中间单元的楼梯都是直通楼顶的。所以上边有管库楼梯的房子。英子从来没上去过，只是远远看到的，还跟利民议论过这些小房子。她说是六楼，利民说最多算五楼半。因为六楼比其他正房矮。她得带着宝宝过去看看，能不能打开门。如果能进去避雨他和宝宝或许能坚持到最后。至少不用泡在水里。

“宝宝，冷不冷？”

“不冷。”她依偎在妈妈怀里随意应答着刚学会的这些简单词语，到底冷不冷她不一定能表达清楚。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饼干？”

“不要。要爸爸。”

“乖，你看见前边那个小房子没有？”

“嗯。”她依然依偎着妈妈应着。。

“爸爸可能就在小屋里，但是小屋可能是锁上的，要使劲才能打开，你怕不怕？”

“不怕。有爸爸。”

“还要从雨里跑过去才能想办法打开门你行不行？”

“不行。”

“宝宝，你一个人在这儿呆一会，妈妈过去开门，打开门就来找你好不好？”

“不要，不要……。”宝宝哭起来紧紧抓住英子不放。

英子也实在不放心把孩子一个留下，穿过这片雨倒是不怕，毕竟距离不是很远，问题是门肯定是锁着的能不能打开。哥哥是公安每次凑在一起的时候都会要哥讲些案例。英子最想知道他们抓罪犯的时候是怎样破门而入的，门是怎么打开的。影视里边的场景是不是虚构。哥说那些镜头都是真实存在的。紧急关头没有打不开的门，根本不需要刻意去想怎么打开，潜意识中全身力气都凝聚在脚上，一般一脚就能解决问题。这只是哥讲给她的工作经历，她不知道自己行不行。但是哥给她成功破门真实依据，必须试一试。这需要宝宝配合，踹门声音肯定很大，会吓着宝宝，要让宝宝心理有准备。必须给她讲清楚才能行动。

“宝宝，妈妈带你去找爸爸好不好？”

“好。”

“妈妈带你要穿过大雨跑到屋子那里你乖乖的不要害怕好不好？如果你害怕咱们就只好不找爸爸在这里淋雨受罪了。”

“嗯。”

“到小屋以后妈妈得用脚踹开门，声音很大你不要害怕好不好？”

宝宝抬起头看着英子不说话。

“宝宝，你是勇敢的小女孩对不？”

“宝宝不要勇敢。”

英子真没辙，但没有放弃，必须说服宝宝。否则就得死。没有选择，开水最多维持两天，而且水温会逐渐下降，晚上就怕是过不去。

、“那我们不找爸爸了，就这儿呆着。”

“妈妈，回家。”宝宝天真地抬起头要求到。

“好，妈妈带你回家。你看回家那里有路呀？就小房子里边有回家的路。妈妈带你去打开小房子的门就可以回家了好不好？”英子鼻子一酸哭了。

“好。”不知道我妈妈的哭泣吓着了她还是太想回家，她终于答应了。

“开门声音很大你怕不怕？”

“不怕。”

要从这片雨里过去你不哭好不好？

“嗯，。”

“妈妈的好宝宝，咱们出发。”英子擦干眼泪赶紧准备出发。

她简单收拾了一些必用品背上背包，吧宝宝用背带固定在前面，穿上雨衣向小屋走去，虽然顺风，但每走一步都有立马摔倒的感觉。背包和宝宝的重量起到一定的稳定作用，否则恐怕要爬着过去。就这一截路。她几次头附在雨衣里边换气才挨到墙根。她头顶在墙壁上缓了缓安抚了一下感觉不好的宝宝，迅速正对铁门用力揣去——门没开，闪开一个缝隙又合上了。她连续揣了几脚都没揣开，她没力气了。测在门上歇了歇，宝宝很乖的伏在怀里，不能在这儿呆时间太长。如果揣不开门就得返回帐篷。自己体力有限，宝宝坚持不了太长时间。她不甘心，得再试试。这次她退后一点卯足劲一脚揣去——门开了。

月影

（五）

他不是铁人，经历这么长时间的风雨搏斗已经筋疲力尽。最后一次上楼顶是意外中的意外。他本想悄悄走掉，不再见英子，但当他找钱的时候发现放钱和存折的小盒子不见了，她知道是细心的英子带走的。要是能活着多少得带点钱。水会落下去，生活还会重新开始点。只是少了一些人多了一些悲伤，记忆里多了一些该有和不该有的故事添加到回忆的文件夹。所以钱还是主宰人类生存的主导位置。他不需要太多，暂时有一点就行。他必须返回楼顶跟英子要点钱。得抓紧时间，再晚点怕是没勇气和力气再上去。当他再次出现在英子面前听见英子那些傻傻的话，那熟悉的声音，他怎么也开不了口。他突然觉得就算他对不起英子，但不能哄骗英子，得告诉英子自己不能留下。他不是无情无义，也不是铁石心肠。

但他留下给不了英子和孩子什么，只是陪他们一起遭罪等死，他在也是这个现状，不在也是一样的经历一样的等待。他不觉得选择活着有什么不对。能活着为什么一定要死？在打开卧室门确定是洪水侵袭的那一刻，他就感觉自己迅速变成另外一个人。不是变成坏人，是变得冷静、成熟，面对突然降临的灾难能冷静做出正确选择。也因为这种改变这中“成熟”让他在风雨中失去正常知觉，他似乎感觉不到冷，也不感觉累。从思想到整个肉体都麻木在雨中。他问自己是不是在向英子赎罪？他不想有答案，他不能死，他能活下来。他坚定的做出这个决定谁也不能让他改变动摇。当然，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就在离去的那一刻，都始终没有想到永别这个字眼。在他潜意识里存在他们娘两或许能坚持到救援……。他执意离开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这楼会不会倒塌或者下沉？

回到家中水位又上升了，很显然已经漫过写字台，这会儿写字台翻过去泡在水里的样子很难看。家里能漂起来的东西都飘起来了，随着水流漂出窗口。如果不是这些漂出的物品，他判断不清是窗口往外流水还是外边往里边流水。说明水流有所减缓。突然想起整理好的背包还在餐桌上这会儿飘走了没有?t 他急忙向背包冲去。

背包水已经浸泡在水里，由于有重量所以暂时没有飘走。他提起看了看谁没有满上外边的塑料袋，背包完好无损。这时候他好像回复正常知觉感觉累了，感觉浑身冰冷。本想歇歇缓口气。但是连个立足之地都没有。起风了，外边比室内更糟糕。他只能暂时留在室内看情况再定夺。但是不能总泡在水里。得赶紧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否则熬不过今夜，更别说逃生。打开衣柜拉起湿漉漉的真空压缩袋抽出毯子扔在组合柜顶上。又找了几件没泡湿的干衣服爬上柜顶……。

换上干衣服舒服多了但感觉更冷，虽然裹着毯子还是一直发抖。柜子一旦打开很难闭严，那些装衣服、被子的真空压缩袋像水饺一样都飘上水面欲走的样子。眼疾手快的抓住几件。其实它们暂时也跑不远，利民太很需要这些衣服和床被子。他裹着毯子和被子缓解了生存的温度，感觉身体渐渐有了热量。他趴在柜顶盯着窗口，借着闪电的光亮监视水位。他得歇歇再走，他不能被洪水吞噬。但是他太累了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等他醒来已经天亮。他着实吓了一跳，自己没被水淹死。天，怎么敢在这么危险的境遇中睡着？水快要封闭窗口了，他必须出去。好在一夜风雨之后大概累了，这会儿风住了雨相对小了些。游出窗口距离楼顶很近，即便没有那条挽在窗棂的绳子也能爬上去。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被什么诱惑，在还没有做出决定上不上去，手已经伸出去抓住绳子向楼顶爬去，这时候他只想就爬在围墙看一眼，不下去。但是，这一眼让他触目惊心。他本来围好在帐篷周围的东西乱七八杂地躺在水中。帐篷在时不时吹起的风雨中拍打着，不像有人的样子。

“英子~~！”他惊叫着冲向凌乱的小帐篷。里边除了睡袋和凌乱的东西，没有英子和宝宝的身影。他默默蹲了两分钟站起身走出帐篷，爬上围墙滑入水中……。他感激英子，英子选择是对的，与其艰难地等死不如痛快些结束。他彻底没有了后顾之忧，不用再惦记什么。水冰凉，他再次失去正常知觉，思维和肉体麻木的地泡在水中机械地完成逃生中的每一个动作，漫无目的的向前漂去。

月影

（四）

帐篷终于在风雨中艰难滴撑起来了，英子感觉等了一万年。利民拉掉她身上湿透的毯子赶紧扶她进 去的时候，她感觉两腿已经开始发抖。多亏抱着孩子保持了一定温度，否则可能会瘫在地上。钻进 帐篷英子看见不大的帐篷里利民正往里边塞装东西的塑料箱在和带上来的其他东西。 “利民，别塞这么多东西进来，都包裹的很好淋不湿。三个人够挤的了。再放东西人怎么办？” “……”利民欲言又止的样子，抬头顿了一下没吭声继续搬东西。 “利民，你没听见我说话？” “英子，我再下去一趟，如果有时间再搬些东西上来。” “喝点热水暖和一下再下去。”英子给他倒满一小杯水，他接过来喝了几口很烫，递给英子转身走了。 英子此时心里很乱，什么感觉也没有，就觉得很冷她抱紧宝宝摸摸包裹着宝宝的小被子里边的热水袋 合适不合适。突然起风了，差点没把帐篷揭起来吹跑。她死死压住那个角，但是感觉风的力量大于自 己力量。她没有战胜风雨，是风力减弱才不至于暴漏在雨中。 “利民，你可回来了。刚才风差点把帐篷吹跑，怎么办呀。” “没事，铁钉不容易拔出来。周围再压些东西不会有问题。” 利民塞进来带上来的衣服被褥压住两个边。还有不少吃的东西。好像压根不打算进来一样。 “利民，咋说不听你，就这么大衣点地方，东西放进来你怎么办？快都放出去。塑料箱绑在一起风吹 不走。” 利民迟疑了一下说“英子，你不想我死对不？” “瞎说什么呢，听见没？快把东西拿出去进来换衣服。”英子奇怪他现在说这么无聊的话。 “英子，我尽了最大努力把你和宝宝救上楼顶，屋子里的水已经上窗台了。谁都不想有灾难，但是既 然灾难降临我们就要有勇气面对。我们没必要一起死。我会游泳，有可能活下来，因此我不能陪你和 宝宝了。我得走，你和宝宝听天由命吧，或许坚持到明天会有救援来……” 黑暗中英子看不清利民脸上的表情。她感觉听觉出了问题，她不相信利民会这么说。 “利民，你开完笑？”她似乎是在验证又好像是在乞求。她很害怕。 “我说的是真的，不是玩笑。我不想死。能活下去为什么等死。这是很现实的东西，我们三个有一个 活着有什么不好。何况，说不定你和宝宝明天就能得救，只是几小时的困难。而我如果呆在明天体力、 精力就都耗费光了，想走也走不了了。因此，我必须趁现在体力还好游到对面。如果我能活着出去， 我会回来救你们。在这里也是等，或许出去能找到救援……” “利民，不要走，你走了我和宝宝怎么办？要不你带上宝宝吧，求求你别丢下宝宝。她会冻死饿死在这。” 英子哭着求道。 “英子，不是我不想带宝宝，你想想我在水里游宝宝会怎么样？再说，我的情况又会如何很难预料。只是生 死一搏。没有十足把握。宝宝跟我不如跟你。”他说完不等英子反应转身消失在雨中。 “利民~~！”英子伸手想抓住他，抱着孩子没能抓住。利民就这么丢下她们母子走了。      英子分不清雨水还是泪水，默默望着眼睛里的那片雨雾，停滞在利民转身的那一个瞬间……。

月影

（三） “能上去不？”英子迫不及待的迎上去问。现在已经顾不得外边的风雨和低温。也顾不得了解楼 顶情况，拼了命也得想办法上去。 “英子，我能上去。不知道你能不能。有两个途径可以选择。现在外边雨大，风不大。正是机会 不能拖延。你必须马上做出决定……。” “快说，哪两种办法？” “一是从阳台爬到楼体侧面，有上楼顶的铁扎从那儿爬上去。这样距离远危险也大，但是上楼这 段距离相对比较安全。就看你能不能冒雨从咱们窗户这里爬到侧面。如果你选择这个途径，把这 个绳子拴在身上可保安全，长度不够我上去重新固定个位置估计差不多。二是跟我一样直接抓住 绳子从阳台窗口出去靠墙角有下水管道加上绳子爬上楼顶。” 侧面那叫什么铁扎呀，就半个口子形状的几个铁棍棍，自家不是边楼。要爬过去还得经过对门邻 居整个阳台和拐角墙，别说这么大雨，就算风和日丽的白天她也爬不过去。有爬阳台的功夫不如 直接上楼顶。但是她连树都没爬过，楼顶还有一米多高的围墙这么大雨她能爬上去吗？ “利民，你和孩子先上去。我就走你这条路直接爬上去。” “你行不行？” “不行能怎样，你赶紧带孩子先走吧。” “如果选择这个途径也得你先上去，好接应孩子。赶紧穿上防寒服，外面温度很低。” “可是我怕自己不行。” “这样吧，我观察了一下水位，现在增高不是很急，我们还有时间。你和孩子等一等，我把这些 东西装进宝宝橡皮浴缸试试看能不能拉上去，这些东西估计和你跟宝宝重量差不多。如果能拉上 去，我就不下来了，浴缸放下来你就赶紧进浴缸，我拉你们上去。” 说话功夫利民已经把英子收拾好的东西能塞进去的都塞进浴缸绑好放在窗口。利民太了解英子， 他和孩子一走英子可能就在这个屋子里等死了。 “这样行吗？”英子哭了她不知道该怎办。两小时前还是好好的怎么会一下变成这个样子呢？ “不试试怎知道行不行。别哭，我帮你把宝宝背在背上，一会等我上去把绳子拉直你就赶紧把浴缸 推出窗口” “不用，让宝宝多睡一会，我还得给她加衣服。水还没上沙发，一会让宝宝睡会沙发。你赶快去吧。” 英子擦掉眼泪说。 “上楼顶的时候得背着宝宝，不能抱着。要不然怎么翻过围墙，我会垫些东西做台阶，但是这么大雨 你不能站直了走，会很危险的。” “知道了，等你放下来浴缸我喊醒宝宝背着她走。你赶快上去把。” “准备好以后把雨披披上。如果有意外，抓住这条绳子能爬多高爬多高。楼顶距离不远，我会拉你和 宝宝上去，别害怕。”这是一个灾难的夜晚，每一刻都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利民临走叮咛道。 利民出去了。英子的心又悬起来。她担心利民，也担心这个夜里一家人的命运将会如何。如果绳 子断了怎么办？她不知道是听从利民安排，还是让利民带着孩子先走。这样至少孩子是安全的。 她看着这个眼中的庞然大物艰难的在雨中上升，能感觉到利民拉的很吃力。绳子会不会磨断？眼 下不能度量危险，她不敢只站在窗口守着，得加衣服，给宝宝加衣服。收拾更多东西。如果时间 来得及得多带些东西出去。楼顶温度可想而知。这时候她终于有时间重温这可怕的个问题。她打 开炉灶想烧点水给宝宝装个热水袋发现气也断了。多亏每天晚上她都把两个大热水瓶装的满满的， 否则不堪设想。得带上热水瓶，宝宝天明就得吃喝。 水快上床了，她背着宝宝站住窗口的椅子上焦急等待晃晃悠悠浴缸停稳。她用绳子固定好浴缸揭 开上面篷布先放进热水瓶，然后小心翼翼的护着宝宝钻进去。本来不该再加东西，可是热水瓶不 能不带。 一出窗口直接面对外面世界。雨声很大。迷迷糊糊的宝宝被吓清醒了哇哇大哭起来。两只小手乱 抓不安分的扭动着身体。英子吓坏了。利民本来就拉的很吃力，孩子乱摆动随时会出问题。她没 法让孩子安静下来，只好一边哄一边尽量保持平衡。好在这段距离不远，在宝宝的烦躁不安中母 子总算平安到达楼顶。 没上楼顶的时候着急上不来，上来以后英子觉得不如抱着孩子在家等死。这那里是逃命呀，简直 是送死。楼顶就是专接雨水的大水窖，她们一家就站在这个水窖里。虽然利民有准备，一上来就 抽出一块毯子裹住英子。孩子才不至于太冷但英子已经感到难以适应。就连呼吸都有困难。利民 早已全身湿透，正在避风的角落钉帐篷。这个帐篷是他们和朋友们郊游必带品，没想到这时候用 上了。它能抵挡得住这么大的风雨吗？ “利民，帮我把孩子转过来让我抱着孩子舒服点。”英子一边哄宝宝一边大声喊道。 “坚持一下，马上就好。”利民站起来帮英子抱好孩子又急忙去撑帐篷。 还好，孩子衣服一点没湿，就是不适应夜晚的室外环境。大人都很难适应，何况一个刚满一岁的 小女孩。最终她不是被妈妈哄乖的，是因为冷风呛了一口，她半天才缓过气来，这才害怕的紧紧 抓住妈妈的衣服安静下来。不知道她懂多少，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知道所处环境很恶劣。在她 眼里爸爸妈妈是强大的，但是这会儿爸爸妈妈根本没办法改变这种状况她被吓坏了。

月影

（二）

“停电了“利民懒懒地说。

  ”这么大风雨不停电才怪。怕一时半会修不好。明天多买点蜡烛和电池，宝宝晚上要用手电筒。“
        ”早买了，等你这会儿临时抱佛脚佛早被你气跑了。“利民摸索着找出一支蜡烛燃着说。
        ”你还真有先见之明，谢谢老公。总以为雨下几天就放晴了，谁知到会是这个样子，雨下个不停，    越下越大还停电。可别水也了断。“ ”这可说不好，这么大雨要是继续下去，管道被洪水冲断一切都会中断。“
       ”乌鸦嘴，别乱说话。“
       ”神经，说说就顶用的话那我说电马上来，雨马上停。快去窗口看看。“
       ”看什么？“
       ”看雨停了没有啊。“利民笑道。
       ”美得你，真把自己当神仙了。“
       晚上哄宝宝睡着英子麻利的收拾完赶紧打了一盆洗脚水凑在利民身边，一边泡脚一边跟利民一起看电视。这已经是恒久的习惯。谁知，刚没看几分钟电视停播了，满屏雪花沙沙直响。
“看看你这人气，你一来电视都不播放了。”利民随手关掉电视机玩笑说。“别关掉呀，说不定过一会就来了呢。”英子抱有希望的说。“不早了，早点休息。今晚能来电视节目才怪。梦电视去吧。”  ”那你也赶紧洗了睡吧，不来电视还不活了，别磨蹭到一会电也停了。 “英子招呼道。英子话音刚落停电了。好像专跟英子过不去似的，真让英子有口难辩。“这回知道谁乌鸦嘴了吧。你说什么不好，非得说停电。”利民似乎幸灾乐祸滴打击英子。“还贫嘴，手电筒呢？赶紧点蜡烛呀，宝宝醒了怎么办。”利民燃着蜡烛，把手电筒放在英子手边说：
         ”洗完赶紧陪宝宝睡觉，我出去看看会不会是我们这里保险烧坏了。“
         ”黑咕隆咚的，摔着碰着怎么办？物业有那么多专业电工要你瞎操这份心？别找事了，赶紧洗了上床，别浪费蜡烛。““就在门口，不去远处。”  ”要不要我给你打手电筒。““不用，别磨蹭，快上床陪宝宝去。”
  英子洗完赶紧端起蜡烛回卧室陪宝宝睡觉，其实也累了，早想舒舒服服上床睡觉。给宝宝掩 了掩被子躺在床上没两分钟就睡着了。
英子很累，但是她很快乐。每天早上六点孩子一醒她就得起床。中午孩子午休的时候也是她干活的时候，有时候孩子睡觉不踏实或者睡少了就什么活也干不成。再急的活也得等利民下班回来。晚上孩子睡觉以后她收拾完才能休息。利民如果不上夜班在家的时候她会凑在一起看会电视睡的更晚。所以，利民在家是她最轻松的时候，利民喜欢宝宝，一回家就能帮她带宝宝。她就能干活，干活其他活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很好的休息。这是她带宝宝以后的体会。对于英子来说她不图清闲，只要能照顾好宝宝和利民就是最大心愿。利民一回来带着宝宝她就赶紧做饭，干必须干的活。所以真正意义的休息也就是晚上睡这一觉。宝宝晚上提尿一次就行了。她也就算能睡个安稳觉。利民就不同了，家里一切要为他开绿灯。英子辞去工作以后就凭利民一人打工养家糊口。必须保障他足够的休息时间和活动空间。
利民白天睡了一下午这会没根本没瞌睡，他潜意识里很委屈。好不容易晚上不上班看看电视结果电视也没了。“电视是一个家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大概就是针对利民这样的电视爱好者吧。他每天下班回家进门换鞋洗手喊宝宝，然后就是抱着宝宝看电视。你说这会儿才10点多就让他上床睡觉，他心里多委屈。出去看了看保险好好的，不是自己这里的问题，只好乖乖洗洗漱以后上床睡觉。不过他是那种很没有说服力地人，躺在床上没一秒钟就立马就进入梦乡。如果说上床的时候还觉的委屈，那么当他躺在床上一秒钟以后这种委屈消失的荡然无存，没多久就被熟睡的鼾声取缔。

淅淅飒飒流水的声音惊醒利民。他睡的很灵醒。哪里的水声？他警觉地附身坐起。这声音很近，打开手电筒一看卧室满地是是水
       ”英子~！“他跳起来抓起衣服向门口跑去。
       ”利民，点着蜡烛呀，你一走什么也看不见了。这是哪里来的水？“利民一开手电筒英子就被惊醒了。她赶快穿上衣服抱起宝宝不知所措。利民转身急忙点燃蜡烛后转身出去一看，满屋都是水。他试图拉开门看看，但门已经封闭拉不开了，很显然洪水已经侵袭整个小区。他惊呆了。下午只是理论上推测，他并没有真的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水位还在上涨，情况紧迫不容他慢慢细想。”英子，赶快上楼顶！“情急之下，他想出这个辙。想活命只有上楼顶。
      ”上楼顶？怎么上去呀？不会这么糟糕吧？“大半夜的，英子说什么也不想出去。温度这么低会冻死的。
      ”英子，水是从门缝进来的。门已经推不开了，抵挡不了多久，只有上楼顶，否则就得死。“
      ”啊？那宝宝怎么办？外边温度那么低又下着暴雨宝宝受得了吗。“
      ”没办法，多带些被子和衣服。对了还有吃的都带上，我去看看窗口能不能出去。“
      英子用塑料袋包裹好方便面和宝宝的衣服食物和热水瓶。又收拾了两块被子装进真空塑料袋里，然后焦急地等着冒雨爬出窗外的利民。水缓慢地提高i水位~越来越深。英子将宝宝放在游泳缸里推着宝宝等在窗口。如果利民回不来怎么办？英子很紧张的惦记着丈夫。失去他，英子不知道怎么办。即便有活着的出路。
一道手电光顺着绳子摇摇晃晃滑进窗口，英子心里一阵激动，悬着的心总算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