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菊花
天下名花谁占先,种花人去己经年。我今欲向东篱径,十万花开共枕眠。
——题记
九月的凤凰城里,细雨濛濛,御花园内东篱下一丛丛菊花,五颜六色,争奇斗艳,犹如花的海洋,散发着淡淡清香。
九州天子君玮,漫步在细雨花香中,久久不肯离去。是啊,这里没有宫廷里的明争暗斗,没有朝堂上的喋喋不休,没有红尘俗世中的无尽烦恼,若是有个意中人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此间,做一对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该有多好。
“陛下”小太监武雄的声音由远及近,打破了御花园内一片宁静,也打断了天子的美梦。
“又肿么啦,死小武”君玮没好气的问道。
“陛下,苏珩和叶远玄他俩又又又有了”小武结巴到。
听到这无厘头的一句,君玮顿时怒气全消,笑喷道:“他俩男的能有什么呀?”
小武回道:“艾玛,他俩又有意见了,正在栖凤坡前吵得不可开交,云公主请您赶快过去呢”
提起苏珩,天子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这破哒,根本不把朕放在眼里”。
原来,苏珩本是蕞尔小国——陈国的诸侯,爵不过子男,位不列三公,天子以示恩宠,将妹妹君拂公主下嫁与陈侯的慕言世子为妻,苏珩竟仰仗自己是皇亲国戚,在皇家婚典上对天子无礼,信口开河:“慕言是我儿子,你这天子要比我小一辈呢。”
君玮道:“珩珩,你是朕的臣子好啵?”
苏珩道:“你是傀儡天子,各国都自立为王哒,我现在是陈国的王,已登基了。”
君玮道:“呸,朕是天下共主,你这叫作乱犯上好啵,还读书人呢,真不懂周礼。”
这时堂下实在有人看不下去了,小声嘟囔道:“皇上金口玉呸,天下震动了”。君玮定神细看说话之人正是长依妹妹的夫君云生驸马,不觉感激地连连点头。
苏珩又道:“你才不懂,兵强国强便是礼,才是实质。”
君玮愤然道:“珩珩虽想乱世,奈何周礼未亡,你蕞尔小国,最该早亡”,说完拂袖而去。天子隐隐有种山雨欲来之感,陈、卫、宋、郑等一干诸侯都在蠢蠢欲动,其中陈侯苏珩和卫侯叶远玄二人野心最大,争权斗势,不止不休。君家江山五百载,传到自己手里已是风雨飘摇,回天乏力了。自己若不生于帝王家,做一个普通百姓,远离尔虞我诈,尽情享受人间欢乐该有多好,有江山又能怎样,随他去吧。自那以后,他便将朝政交于云公主打理,专心在御花园侍弄起花草来。天子惜花花如命,此中又以桃花、菊花最为钟爱,爱极时可为等上一朵花开,镇日守候不肯离去。他还自称“种花人”,将自己养菊雅居之地成为“东篱”。
“皇上——”小武一句话打断天子绵长回忆:“栖凤坡的真言壁就要打开了,听说能在那里面看到自己前世的姻缘,您倒是过不过去呀”。
君玮心头忽然一热,顿时砰砰跳得厉害:“呃呃,居然会这样子,那朕走上一遭,但是那俩人又又有了的破事儿,朕可管不了”。
第二章 四月
踏莎歌在画桥边,纸伞红衣云水间。我亦不知春雨冷,梦中似有几千年。
——题记
君玮赶到栖凤坡时,苏、叶二人已停止争吵。云公主正引领叶远玄的女儿叶蓁郡主缓步走向真言壁。提起这位叶蓁妹妹,君玮早有耳闻,据说她生来有奇异功能,长大后更练就了一身叫做“通天桥”的好功夫,九州天下无人能及,所以也只有她才能打开栖凤坡上的真言壁。随着叶蓁郡主默念咒语,那崖壁渐渐由石青变透明状,亮如银镜,别有洞天,一条开满香花的小径迤逦蛇行,直通洞里。君玮飘飘若梦,不由自主沿着满径花香步入华胥境里。
四月的江南,草长莺飞,烟雨缠绵。莫愁湖畔的竹林外,疏花淡淡一片恬然。一位身着红裙,体态婀娜的女子,正手擎花纸伞,从江南四月的烟雨中缓缓向他走来。那姑娘的歌声也非常好听,君玮依稀听得她唱道:
寻梦江头,听风花外。苍茫野水歌清籁。轻舟缓缓自东来,高山远影青如黛。
天地悠悠,知音常在。闲愁飘渺无须载。梅笺拈起彩云儿,飞留人海芳心晒。
姑娘莺喉婉转,伴着溪水的流响琤瑽,惹人沉醉。君玮听的入迷,不觉唱和道:
绮梦寻源,彩云之外。凌风迥汉闻天籁。仙槎缓缓玉人来,凝愁一点浓如黛。
相忆悠悠,相望常在。相逢却似经千载。我今何愿许流星,朝朝与子同心晒。
那姑娘见他有心来和,莺声又度:
何处琴声,江南水调。长桥柳下嫣然笑。几分惶恐几分明,多情可许君知道。
岁月悠悠,痴心小小。红颜最恨春风老。画楼又是雨纷纷,千寻舟上云烟绕。
君玮欲问姑娘芳名,又不好直言便委婉唱道:
眸子温柔,指儿娇嫩。纤纤秀发随风顺。我心沦陷见初时,何堪香颊如花隐。
痴也重重,思还寸寸。痴加思念排成阵。相携漫步剧情中,芳名羞向人前问。
姑娘听罢,嫣然一笑:“阿恒哥哥,你不记得我了么,我是七七呀,柳七七”。
阿恒?七七?难道这位姑娘便是那与我情定三生之人?君玮正欲一探究竟时,恍惚一霎风起,千丝万缕散入风中,兀自跌坐在栖凤坡前的石阶上。
“皇上,”小武呼喊道:“您快醒醒啦”。
君玮从华胥境中醒来问道:“人呢?”
“云公主带领各位诸侯、公子、郡主的,都去参加黑桃花组织的舞会了呢。”小武答道:“桃花来时见皇上不在,还嘱咐小的一定要禀报皇上,邀您前去舞会助兴。”
“朕问的是七七”君玮痴痴道:“朕的七七在哪儿?”
小武猜他说的应是前尘记忆,便宽慰道:“也许这一届的舞会上能遇到了呢。”
第三章 东篱
荷花去后菊花天,入眼繁华午后烟。我亦问花昨梦境,可曾识我梦中缘。
——题记
御花园东篱西侧的踏春楼内,张灯结彩,笑语喧天。老板娘水墨桃花打扮得花枝招展,风情万种,婀娜迷人,热情地招呼着前来参加舞会的各路诸侯和俊男靓女。
“小二,快给各位贵客上茶,上好茶”桃花吩咐道。
“喳,奴才这就去。”小二非常茗应了一声,屁颠屁颠地忙活去了。
君玮悄无声息端坐在逍遥椅上,眼角余光偷偷扫过舞会大厅的每一处角角落,当目光移到不远处一位体态婀娜的女子是,天子顿时看的呆住了。这是一张绝美的脸庞,樱唇粉颊、梨涡浅浅、肌肤如脂似玉,洁白中泛着一抹浅红,烟眉如黛,一汪秋水澄澈中泛着淡淡的闲愁,她似乎也在同自己一样,怀着同样的心情思索着、寻找着什么。太像了、太像了,她莫非就是自己前世的七七姑娘?问过黑桃花后,得知这位姑娘的芳名唤作“柳萋萋”,他庆幸这幸福感来的太快了,“萋萋”本就是“七七”本的谐音呀。
黑桃花一声哨响,盛大的金秋舞会拉开了序幕,场景的设置美奂美轮,每一对情侣轻歌曼舞其中,都与自己在华胥境中的所见一样唯美真实。直到现在,君玮才明白自己从华胥境中的江南四月跌回今世的原因,果然是黑桃花使的坏呢,她为了布置舞会场景,把正在真言壁作法的叶蓁妹妹给请到了踏春楼,自然一阵怪风就把自己拉回了现实。既来之则舞之,他很健朗的走到柳姑娘的身前,很绅士向她行了吻手礼,约她共舞,她很温柔的轻轻的点点头,他们的舞姿在一首《烟霏色在等雨而我在等你》的舞曲中翩翩渐次展开,美丽似幻的场景不断变化挪移,江南的烟雨、夹岸的桃夭、小桥流水花伞飘摇,她秀美的长发随风飘舞,一如袅娜的情丝,他们又一起踏莎相携走过莫愁湖畔,并蒂芙蕖在湖光风影里摇曳生姿,她莞尔一笑,问那人何物把此情比拟,他说,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木石前盟,不离不弃,莫失莫忘。一曲终了时他深情的说,一生倾尽江山,等你归来,不敢老去,她回道,此生无悔痴情,惟愿君知,我心足矣。都说遇见便是刚刚好,一眼万年原是情定三生,漫漫红尘里与你相逢是如此的美丽。七七那首《重逢》让君玮感动不已:
喜鹊查查,晨阳脉脉,今朝春意翩翩。素手轻沾花气,点染眉间。
山抹云霞微醉后,风斟青酒意留连。关情处,立影江头,不知还是从前。
韶年,柔若水,浓似酒,如痴如梦如烟。况是重逢时候,我意娟娟。
千秋共有清澄月,三生同结墨中编。秋持笔,借得香山一叶,续上前缘。
君玮则唱用《良宵》来表达自己对七七的挚爱,并好不掩饰的表达自己对帝王生活的厌弃:
小月钩帘,斜晖入梦,和风轻浣宫门。隐约呢喃声里,燕语黄昏。
携手桃蹊情脉脉,并偎瑶砌意真真。缠绵处,一晌留连,流香更著罗裙。
销魂。夜似酿,人若醉,花前尽此芳樽。莫问今宵何夕,如是良辰。
长生殿拟华胥境,同心结在武陵春。痴天子,纵把江山倾尽,乐得逃秦。
于是他们远离俗世烦恼,执手东篱下,悠然看南山:
露散寒收,秋明雨歇,窗前瑶草新芽。绣阁纤纤十指,轻点丹砂。
欲问眉间深或浅,晕红初上脸边霞。云窗外,青鸟查查,殷勤说起年华。
人家,篱上菊,庭上竹,相邻一片新茶。漫听山风翻动,惊起飞鸦。
悠悠岁月情无尽,红尘携手即生涯。韶光里,时有竹间棋局,菊下琵琶。